當“-37.63美元/桶”的石油期貨被截圖發在朋友圈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留言問了一句“系統故障?”

　　2020年4月20日，我們又一次，一起在手機里見證了歷史…

　　當日，美國WTI 5月原油期貨合約大跌306%，結算價收報-37.63美元/桶。意味著為了賣掉手里臨近交割的西得克薩斯中質油(WTI)期貨合約，原擁有者不僅分文不取，還必須倒給下家3桶德克薩斯炸雞。余波未散，之前一直還比較堅挺的WTI 6月原油期貨日前也跌了不少，國際基準布倫特原油更是18年來首次跌破每桶20美元。

　　被譽為大宗商品之王的石油期貨跌出負數，背后是多重不利因素聯合發難的結果：

　　疫情導致的全球能源市場低靡、石油倉儲逼近極限、國際航運價格數倍暴增、早前Opec和俄羅斯發動的大規模原油價格戰……種種這些不利因素或是巧合或是人為的湊在一起，搬演了如今的局面。
 

　　葡萄酒的行情，比原油期貨市場好嗎?

　　國際范圍的市場低靡、運費高漲、倉儲費用大幅增加也是葡萄酒行業面對的困境。日前，葡萄酒新聞網站 thedrinksbusiness 援引了歐洲釀酒商協會(CEEV)公布的最新數據表示，歐洲葡萄酒市場份額總量可能減少了30%，而總價值更減少了50%，由于疫情前景不明，人們還是傾向于少買或購入更便宜的酒代替。

　　3 月初，大量歐洲消費者由于準備隔離而大量采購囤積，短暫疏解了葡萄酒生產者的困境，但熱潮過后，線下酒水零售依舊困難重重。

　　CEEV的成員包括歐盟范圍內23個國家7000家酒莊和生產廠，占全歐盟出口葡萄酒總量的90%，自今年1月開始，所有成員的出口額就在一直下滑。CEEV甚至開始理性的建議成員將自己的葡萄酒送往蒸餾廠以生產倉儲成本更低，更容易存放的烈酒甚至酒精，并游說歐盟委員會部分承擔這次抗疫蒸餾的費用。雖然這樣做遠不如直接銷售葡萄酒理想，但至少比嚴重積壓滯銷，多余的酒被迫廢棄要好。

　　更大的危機存在于南半球，由于疫情和葡萄酒生產本就最繁忙的采收-釀酒季重合，南非、智利、澳洲等國的酒莊都背負了巨大的壓力。對于其中依賴出口的那些生產者來說，困境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前幾日我們就曾援引過澳大利亞葡萄和葡萄酒生產商協會的發言，他們認為澳洲可能有1/3的酒莊面臨破產。

　　自1973年的能源危機以來，整個葡萄酒行業可能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嚴峻的挑戰。

　　葡萄酒市場可能出現負價格嗎?

　　盡管危機重重，葡萄酒行業里出現負價格的可能性很低…甚至說完全沒有。

　　一方面，葡萄酒行業絕大多數貿易都屬于現貨交易。另一方面，即使對金字塔尖那一小部分參與期酒貿易的酒莊來說，兩種期貨的游戲規則仍有很大不同。

　　在國際原油期貨交易中，有大比例的參與者并不從事任何與石油相關業務。作為金融產品，被交易的只是期貨合約。當市場健康時，這些合約會經過幾次買賣，最終在交貨前出手給真正從事實物貿易的公司統一提貨、運輸、倉儲……

　　這種對于期貨合約的交易會有一個具體的截止日期，稱之為期貨的“交割日”。雖然會有若干寬限，但理論上到達交割日時，所有期貨合約的持有者必須要到指定地點去把商品拿走。萬一這時候不想要了，合約的持有者不僅不能拿回自己的錢，甚至還要倒賠這些商品的保管費、處置費和違約金。

　　而在原油期貨市場里，最可怕的莫過于某人買了幾十桶原油期貨合約沒有出手，交割日之后為了把手頭的油變成錢。他只能自己拿著合約跑去交付地點，帶好油桶抽走屬于自己的部分，然后想辦法雇車送到加工廠、安排生產、最后找個加油站打表出售……

　　這顯然不可能，所以實際操作中，到交割日之前無論行情如何，所有參與者都會根據當前價格進行交易。于是，當市場普遍認為一桶石油的價格無法抵扣運輸、倉儲、加工的成本時，合約的擁有者就只好反過來付錢給那些從事石油業務的公司，以避免更為昂貴的后續費用，負價格于是誕生了。

　　上面只是非常簡化的說法，原油期貨交易的實際操作要在此基礎上復雜很多。但期貨市場出現負值的四個大前提基本如此：難以逾越的變現壁壘，高昂的保管/銷毀成本，嚴格劃定的交易周期，以及交易周期內全行業普遍對市場走向的悲觀態度。

　　葡萄酒行業，雖然目前困難重重，還達不到以上條件。只要倉儲保管的費用可以承受，葡萄酒的生產者和經營者都有較長的周期來調整市場上的供應量，不至于就算倒付錢也要轉手。

　　即使是出現最為惡劣的情況，由于倉儲嚴重積壓，一部分的葡萄酒已經沒有儲存并等待上市的必要，酒水的棄置成本仍然是非常低的。比如上文提到的，將多余的酒水拉去蒸餾廠生產酒精就是一種常規操作。再不濟，發動群眾一起喝掉也是好的…

　　而那些有資格參與期貨交易的葡萄酒，就更不在這一限制之內。只要條件容許，酒莊和酒商完全可以繼續囤積這些陳年能力上佳的作品，一直到需求恢復為止。

　　雖然精品葡萄酒也時常被迫降價，但背后往往是初始定價非理性的偏高、長期的市場低靡或者經營者資金壓力導致的，不論期貨還是現貨，葡萄酒市場很少會因為短期內市場的悲觀態度而大幅下滑。
 

　　原油期貨價格，對葡萄酒行業未來有什么影響?

　　雖然二者的游戲規則完全不同，原油市場還是會影響到葡萄酒。至少，購買了國內原油期貨理財產品的朋友，現在肯定很想喝一杯。

　　從最直接的影響來看，這次原油期貨負價的出現，很可能直接動搖了很多外圍投資者對所有期貨類產品的信心，對于很多人來說，這都是第一次知道期貨價值可以是負數。這種缺乏信心，甚至可能會不理性的波及到期酒交易。

　　盡管倫敦國際葡萄酒交易所(Liv-ex)的年份報告對2019年的氣候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但報告也坦言，頂級名莊長期供應鏈的低利潤，已經減弱了人們對期酒的興趣。而這次疫情和波爾多期酒周的推遲，都給尚未發售的2019年期酒帶來了不少陰影。

　　但也有好消息，從長期角度來看，廉價的能源總是會刺激高端葡萄酒市場;

　　現代葡萄酒貿易發展至今，葡萄酒消費的主要市場無一例外都在石油進口國家。穩定的廉價能源會降低這些國家和地區在生產、制造業上的成本、降低生活壓力、抑制通脹;而精品葡萄酒(fine wine)市場對這些都是非常敏感的。從過去30年來說，當國際油價持續走低的時候，波爾多名莊幾乎都在蓬勃發展。

　　與之相反，油價居高不下的時候，酒莊的日子總是不好過的;如今，可能只有上一代歐洲酒商還記得1973年能源危機，以及當時被迫用白菜價在英國甩賣的頂級名莊。

　　當然，疫情對葡萄酒行業的長期影響遠非只是油價一個變化。不過，至少一段時間的低廉油價，對現在還在堅持的酒莊和酒商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最后附上免責聲明：市場有風險，投資不比喝掉……